当前位置: 首页 » 行业资讯 » 观点 » 正文

保德 ‖ 东关船工记

132023-10-02 02:44:20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保德东关自古以来就是水旱码头,自然有人就靠黄河谋生,那就是东关的船工们吃河上这碗饭了。这碗饭可不好吃,东关有人说:“扳船汉实可怜,一只脚踏在了鬼门关”。也有人说:“扳船汉有活钱,油花饼子吃不断”。河运是个高危险行业,船翻人亡,时有发生。但是,沉舟侧畔千帆过,为了谋生,

标签: sdf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保德东关自古以来就是水旱码头,自然有人就靠黄河谋生,那就是东关的船工们吃河上这碗饭了。

这碗饭可不好吃,东关有人说:“扳船汉实可怜,一只脚踏在了鬼门关”。

也有人说:“扳船汉有活钱,油花饼子吃不断”。

河运是个高危险行业,船翻人亡,时有发生。但是,沉舟侧畔千帆过,为了谋生,东关的船工们与命运抗争,与自然博击,不怕危险,不畏艰辛,上至宁夏、临河、包头,下到碛口、佳县、大宁、吉县,往来于1500多里的黄河上。

每当跌五米碛,龙口碛、富米浪、灰调碛、圪针碛、佳芦碛等暗礁地段,就请上熟悉当地水势的老艄流河,将宁夏的大米,内蒙的莜麦、小麦、荞麦、糜子、谷子等粮食和布匹百货,红盐、马牙碱等物品,源源不断地水运回东关;把保德的黑白瓷器、烧炭、水烟等物水运到下游各地。

保德土地贫瘠,十年九旱,粮食不能自给。东关和前滩后社的居民占全县人口的四分之一,粮食靠河套地区供给,河运就成了上世纪五十年代前保德的主要经济命脉。东关船工们用汗水、生命滋养着保德民众,催生搞活了保德经济发展。

过去,黄河有丰水期和枯水期。丰水时,黄河水大浪急,满河满堰,黄河水在保德东关的友谊桥东西大街的边上,在府谷街上人民路的里边,赵家石窑脚底下,船工们行走在浪林里。枯水时,虽主河道水深,叉河道水浅,但重船时有搁浅,船工要下到齐腰深的河里背船,使重船从沙堎中移到深水中,才能顺水而行。

重船到目的地,又因河滩水浅,大船不能靠岸,船工们又要踏水而行,把货物扛到岸上。一只船上有七、八个人,有一根尾棹,二根腰棹;尾棹由老艄掌舵,腰棹由船员们分开人手扳动,老艄根据水情,指挥腰棹或一齐使劲,或左或右用力。

如果说,跌碛是闯鬼门关,流平河也有事故发生。

在1956年的深秋,我大爷张秋生(老姑儿子)他们的大船在下游卸完货,拉着空船逆水而行,在齐刮石崖的小道上步步吃力而又艰难地往东关返回。突然,拉绳被崖畔的小树挂住,大船受阻,不能行动,拉船的船工把拉绳一松,大船就顺流而下,大爷没有及时摘掉绊绳,结果从崖畔上摔到黄河里丧生。

在1957年,我父亲去林遮峪村支援农业生产当裁缝,我母亲带着我们兄妹四人乘坐货船去那里居住。大船在披头浪里不断颠簸,让人提心吊胆,非常害怕。虽说是七十里的水路,两个来小时就到了,可是让我也确实尝到了担惊受怕的滋味。

黄河上这碗饭,真是不好吃。

无论在战争年代,还是新中国建设时期,东关的船工们发挥着巨大作用,他们的业绩人们不会忘记。

那是抗日战争时期,八路军一二零师彭绍辉将军为旅长的二旅驻防保德,司令部设在东关庙梁的杨家大院。司令部的后勤科长,看到庙梁的男人们爱端上大碗聚在街巷上边吃边说,他就凑上去,同他们攀谈,了解东关粮食情况。

这位科长,同白毛虎他们熟悉了,就让白毛虎任指挥长,把前湾子和庙梁的十四名船工找来,组成运粮队,背上简单行李,步行到达旗、临河,帮助部队购粮买船,然后冲过日本鬼子在包头的封锁线,从黄河上及时给八路军运送军粮,有时卸在东关,有时运往兴县的黑峪口,或是临县的碛口。

在解放战争时期,党中央转战陕北,粮食困难,贺龙元帅通过晋绥边区政府,给保德县政府下达了送粮任务,东关的船工们立即行动,把粮食从黄河上运到了指定地点,顺利完成了任务。

1947年在解放府谷的战斗中,东关船工们把集结在保德的一个营的解放军指战员和保德县七大队以及一百多名民兵,从船上渡河到府谷为解放府谷做出了应有贡献!

合作化运动时,东关船工们组织成河运社,有大船七只,小船三只,大船长途河运,小船在渡口接送来往行人,搬送来往府谷的货物。在当时的东关,河运社是首屈一指的集体大单位,有职工70多人,经济实力雄厚。

在渡口上,上午河运社的二马来敲着铜锣在新市场街上呼唤行人坐船去府谷,下午在府谷街上则呼唤行人乘船回保德。

府谷的六和尚则是上午在府谷呼唤,下午来保德招呼。保德的船在府谷接人,所收船费各家一半,府谷的船在保德接人也是如此,这是没有名文的行规。

那时,沙保公路修成后,陕西榆林地区所需的工农业产品,都要从东关渡河,榆林地区农副产品也要渡河到东关,然后用汽车运到阳方口,再上火车。东关渡口上真可以说是热闹非凡,一派生机勃勃的繁忙景象。

船工们,那时相信河神,每年的七月初二要给河神爷过诞辰。那天,船工们早早起床,到黄河岸边摆放供品(油炸豆腐、油炸山药、蛋皮浇头、红色粉条等做成的八大碗,以及沙果子、香瓜、西瓜等时令瓜果),焚香礼赞,祈祷降福,烧化纸钱。

老艄们除摆放供品外,还要牵羊活祭,在羊身上浇着冷水,当羊摇头激灵便是河神收到,然后宰杀,把羊头扔到黄河里,羊肉由同船的船工们分食。于是,在东关就流传了祭羊“点头不算摇动算”的谚语。

船工的泊水时节一年两次,一次是七月初二至八月初的洪峰期,一次是小雪流凌前到第二年开河期(惊蜇后,河曲上游冻河的封冻的厚冰开始化成小块,有的有房大,有的有桌面大,大小不等顺流而下),船工们要检修船只。

当流凌前,要把大船抽到岸上,一是怕凌片把船撞伤,二是进行修理,该补修的补修,该艌船的艌船,用麻丝和油腻子堵塞船缝,防止渗透。当大船要从河里往岸上抽时,船工们有的在前用大绳拉,有的在岸上放滚子,有的在后推。

为了统一使劲,王林林,郭羊羊等船工唱着号子,每唱一句,其他船工和声“嗷喉哈呀”然后往前拉动。

船工唱的号子是他们的生活,为“二马来,你妈穿的大花鞋,一只圪一只歪,提着竹篮送饭来,圪拃圪拃走过来”。“拉大锯解大板,八八六十一干得欢。二不浪妈来背板,背上大板造大船”。……

在七十多名船工里,张有福老艄的故事最多,在保德流传下不少“顺口溜”

1953年的初夏,有福的大船在林遮峪卸完货,他还在集市上买了两捆码子土布,当空船往东关返回时,行到后村的小河口,突然遇上发大水,拉船的船工被水冲得东倒西歪,站立不稳,拉不住大船,大船如脱缰野马,直冲到河当心,顺水而漂。

当时,有福在船上撑杆,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他凭多年的经验感到情况不妙,空船在浪里有翻船危险,赶忙把自己绑在尾棹上,同时又把两捆土布也拴上去。大船在黄河里被大浪打翻了,他抱着尾棹在水里挣扎,可那两捆土布,在水里浸泡后,如同两大块大石头,一直往下沉。

还是保命要紧他当机立断,把两捆土布解开绳线扔掉,尾棹才浮在水面,带着他漂了200多里,在临县碛口下边的一个小村的回水湾里来回打转。

他筋疲力尽,奄奄一息,就是靠不上岸。

最终,被当地船工救上岸,他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在他遭难的七天后,家里以为他被水淹死,漂到大海里,就设灵埋人。

当有福走到张家圪坨村时,遇到了本院白计元的舅舅老马。老马惊喜万分,赶忙骑了头毛驴,快马加鞭来到东关庙梁报告有福活着的消息。在院里帮忙的船工们,放下手中活计,快速下街,迎接有福。

他回到家里,踢烂了叫纸盆(是指烧纸钱时,边烧边呼唤亡人来取钱,存放纸灰的砂盆),家人们破涕为笑,船工们都安慰他,说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事后,一些好事者就编了“顺口溜”:

“有福后村遇险情,

大船直射河当心。

临危不忘两捆布,

谁知湿水往下沉。

船翻人亡不见影,

家内设灵祭亡人。

有福命大遇恩人,

回家踢烂叫纸盆”!

还有一次是在1956年,当小雪流凌之际,大船已抽上岸了。马戏剧团的领导找上门来,希望河运社把他们送到陕西佳县。天寒地冻,社长再三推脱,可有福看着出门在外的人可怜,主动请缨,言说现在的凌片虚,敢送他们。

马戏剧团的人乘坐着有福老艄的大船就冒着凌片往下流。当大船行到神山叉时,被搁浅河中,不能靠岸,人被困在船里,冻了一夜。第二天凌片小了,船工们下河把大船背活,才把马戏团送到目的地。

事后,有人又编出段子

“有福流船太胆大,

马戏剧团他揽下。

流船流到神山叉,

冻的有福头胖耳朵炸”。

上世纪的七十年代以后,黄河上修起黄河大桥,建起天桥水电站,再加上沿河公路的修通,河运社船工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只好转产,另找出路。就连交通局下设的航管站,有了机帆船,也没有过几天好日子,到九十年代也名存实亡了。

黄河里再也见不到那百舸争流的动人景象了,河运这一行业退出历史舞台,东关船工们的故事,留在了人们深深的记忆里。

(李兆翔  包头)

免责声明:本网转载合作媒体、机构或其他网站的公开信息,并不意味着赞同其观点或证实其内容的真实性,信息仅供参考,不作为交易和服务的根据。转载文章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或其它问题请及时告之,本网将及时修改或删除。凡以任何方式登录本网站或直接、间接使用本网站资料者,视为自愿接受本网站声明的约束。联系本站网管,谢谢。

合作